初春時節,料峭的寒風顫動著光禿禿的枝頭。公園里人很少。暗灰的天空像病人蒼白的面龐,即便我裹緊了外衣,臉頰仍被刮得生疼。
幾名保潔員正無精打采地掃著路面,掃把劃過地板,發出單調的沙沙聲。光禿的枝干,無精打采的人,暗綠稀疏的草地,在配上寒鴉噪耳的叫聲,今年的花一定開不了許多。
正說著,一個瘦高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。他站在一塊畫板前畫畫,歪斜的帆布帽蓋不住那亂蓬蓬的,夾雜著灰色的頭發,身著棕色外套的高瘦身體在畫板前彎著腰,活像一根光禿禿的斷枝。
我認識他。事實上,從我記事起,每當在這個時間到這片草地來,總能看見這位在畫板前佝僂著腰,點點畫畫的人。
我悄悄地繞到了畫板的后邊,想一睹它的大作。看了一眼,我便愣住了。看了看眼前毫無生機的景色,再看了看畫板上那春光明媚,萬紫千紅,我不禁叫出了聲:“這是在畫什么啊?”
他轉過頭,從頭到腳打量我一番,歪著頭說:“我在畫春天。”
“可是現在花沒有開,一片冷清,怎么畫春天?”
他聳了聳肩:“那就是在畫未來的春天,畢竟春天總會來的,花也總會開的。”
他這句話不禁令我陷入了沉思,也讓我以另一種眼光打量這位穿著破牛仔褲,手插著腰,每天來公園寫生而我卻至今不知他姓甚名誰的落魄畫家,直至……
清晨,帶著睡意的我被一張報紙上的照片掃得睡意全無:一整面報紙上赫然印著那個熟悉的身影——還是一樣亂蓬蓬的頭發,歪斜的帽子,破舊的牛仔褲。圖片旁邊用大字寫著“深圳青年畫家獲國際藝術獎”。望著窗外一篇姹紫嫣紅,我不禁微微一笑。
冬天來了,春天還會遠嗎?春天來了,花自然也便開了。想要看到那春日的繁花,必先捱過那凜冬的寒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