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喜歡的顏色,是藍色。是藍白相間深圳的校服的,是深圳常年碧藍的天空——如同大海一般蔚藍的天空中夾帶著一朵朵慢悠悠,軟綿綿的潔白的云彩,透露出溫情與友善。當然,要數最藍的,那必然是在秋天,在那個秋天。
小學五年級時,學校為讓我們體會到“堅持不懈,迎難而上”精神,將秋游改為軍訓體驗。排除站隊訓練,僅剩的項目中唯一殘留著秋游的輕松感的,只有那一個項目——挖紅薯。唯一的項目,卻也標上了要獨立完成的枷鎖。
盡管軍訓基地處于山間,可這兒的空氣卻沒有絲毫比城市里的空氣清新。若是深吸一口氣,只會感覺如同含著幾塊剛取出的冰塊般冰冷。沿著干裂的水泥地板往山上走,左顧右盼著,發現明明是在山間,卻只有一層灰色在朦朧著。
挖紅薯必將是艱難的。我們的工具是市場隨處可見的紅色薄塑料袋,全班唯一一個鏟子,也是柄斷掉的——倒是那藍色的鏟身很是少見。掃視著,督促我們獨立完成任務。土地是褐黃色得貧瘠,被一叢叢斷成幾截的枯黃的紅薯葉遮蓋,若是有一從鮮艷的藍色來點綴這單調的色彩,是再好不過了。
我沒有經驗,也沒有運氣。當周圍的同學捧著一兩個碩大的笑吟吟地玩起來時,只有我還在苦悶著,埋頭于這褐黃的土地中尋找紅薯。太陽從云層間探出了頭,冰冷的風兒逐漸柔和,我癱軟下來,不顧地面的沙土與教官嚴苛的目光。
“看來這次秋游只能留下發呆的回憶了。”我盯著天空,這么想著。天空是白的,樹叢是枯黃的,土地是褐色的,以及…我想要捕捉更多,視野間的光線卻被一道身影所遮擋住了。貝克漢姆式的發型,時常瞇著的小眼睛,藍色的鞋子和手表,以及不由分說就把我拉起來的動作——是阿明。阿明一邊提著裝了兩塊紅薯的袋子,一邊向我口述著挖紅薯的技巧。我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,他先用鏟子挖起來了。他從已經挖出的深坑側面入手。“你是不是傻,一直往下挖,洞越挖越小,”他埋怨我,眼角卻是上揚的,“還愣著干嘛?”我慌忙反應過來,從另一側挖起來。大概是看到我的動作無精打采,阿明講起了諧音冷笑話,“我是荷蘭來的…”
堅持下來,我們終于挖出了一個紅薯。明明是在幫我,他卻比我更賣力,我有些不好意思。我站起來,想要又不愿拿那塊紅薯。阿明卻并不在意,他伸手遞過那塊紅薯,笑咪咪地。“給。”不知何時,陽光已經亮的睜不開眼。背光下,阿明的身影有些模糊,但那一身藍色的裝扮卻顯得格外亮堂。
直到秋游快結束時,我才反應過來:“等等,阿明啊,挖紅薯不是要獨立完成的嗎?”他把腦袋撇過去,嘴角微微上揚“教官同意了啊,不然鏟子怎么來的。”我扭過頭去,只見陽光照耀下,教官的軍裝迷彩赫然是一片藍色。
所以我喜歡那一抹藍色,因為天空是藍的,大海是藍的,人與人之間的溫情,是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