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，我擠在沙丁魚般的人群中，被壓得呼吸困難。

     我甚至不用踮腳張望，就知道這輛車上定是座無虛席，黑壓壓的人群迫使我蜷縮在車廂的一角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   “來來來，讓一下。”一個中年婦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，再從腳下拎起大包小包，在車廂里讓開的狹窄通道里費力地穿梭。沒人關注她，她剛剛拋下的座位才是此刻最難得的東西。疲憊的人們用眼神互相廝殺，電光火石間手腳并用，如餓虎撲食般靠近那難得一見的座位。

     幾乎是毫秒之中，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穿著中學校服的少年各分得了半壁江山。圍觀的人發出微弱的嘆息，轉眼又尋覓下一個目標。

   “你起來！”少年罵罵咧咧地道了一句，又投入到手機上激烈的戰局中。

     女子看起來也是年輕氣盛，皺眉道：“誰家的孩子，這么沒教養！”

     少年關了手機，斜著眼看著女子：“尊老愛幼您沒聽過？”

     女子也毫不客氣：“本來就是我先坐的，先來后到，學校父母沒教過？”

    人群的目光中帶著看熱鬧的竊喜，二人互不相讓，火藥味甚濃。爭斗的氣息蔓延到了車廂的每一個角落，一場好戲已經準備就緒，只差一根導火索。兩人就這樣又僵持了半分鐘， 公交車也到了新的一站。

     又是人群涌上來，我略略動了動，車廂更加擁擠了。在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之中，有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格外顯眼，他拄著拐杖的手晃了晃，望著人群嘆了一口氣。

    “給老年人讓個座——”久不言語的司機洪亮的聲音在人群里炸開。有座的人正在猶豫讓與不讓之際，看熱鬧的人群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兩人。女子臉微微一紅，少年也面含羞愧之色，兩人像是約好了，一起起立，退到了一邊。那少年略有些抱歉地說道：“爺爺您坐。”

    人群發出一陣善意的笑，我忽然感到空氣流通起來，不由得心頭一亮！